中秋的月,许是在运河畔格外明亮。它把最清透的光,匀一半给岁月沧桑的千年运河,让波光在夜色里泛起鳞光;再洒一半在中洲古城的青砖黛瓦上,给飞檐翘角镀上一层神秘薄霜。若想寻一处能把月色、古意与烟火气揉得恰好的地方,这个中秋节,不妨来临清吧。
行驶在运河一号公路,风已褪暑气,带着水的润意漫入中洲古城街巷。竹竿巷的青石板被明清漕船纤夫、商贾踏得溜光,中秋夜的月光落上去,斑驳得如铺了一层碎银。钞关前“永丰槐”挂着祈福带,树下“周到福酥鱼”铺里,老师傅正为排队游客称鱼:“这‘运河酥鱼’,老辈人在运河边垂钓,用河水慢炖,就为让南来北往的客人中秋吃上一口运河鲜。”不远处鳌头矶博物馆里,硕大的临清贡砖上,钤有六百年前皇家官窑的印记——当年紫禁城半数城墙砖由此运河北上,如今成了游人口中念想,青年游客捏着文创贡砖,把历史的温度记在心里。
若要赏月,便去舍利宝塔。这座守望运河四百多年的古塔,见过无数个中秋的月。登塔时,手掌撑住被岁月磨得光滑的砖墙,像靠住了时光的臂膀。塔顶之上,晚风裹着月光扑面而来,极目远眺,月色下的运河如银龙蜿蜒,绕过明代清真寺的飞檐翘角——那是全国“五大清真寺”之一。飞檐上的瑞兽在月光里俯瞰运河,见证岸边回汉居民共赏明月的景象,与运河钞关的夜游灯火、明运河的游船相映,勾连起鲁西国际内陆港今日的光景。恍惚间,分不清是瑞兽在应和古漕运的号子,还是岸边的非遗展演正热闹:画家站在鳌头矶下,笔下鳌神的眉眼与钞关厅堂壁画如出一辙;洼里非遗秧歌队的鼓点敲得人心激昂,领头的李大爷刚喝了碗“牛姐羊汤”,鲜透了秋意,腰间系着红绸,踩着祖父传下的“运河扭”,脚步格外有劲;三十年前的“三八红旗手”刘姐,如今已是白发奶奶,手里的钩针翻飞,转眼织出一朵月下的海棠,塞给旁边大娘:“这叫‘中秋海棠’,老辈说中秋戴一朵,保全家平安。”
月下的滋味,要在临清的街巷里寻。“乾城食荟”中,秦家的面条最能暖透秋夜。掺了蛋清的面条筋道爽滑,卤汁里藏着十几种料,菜码按“丝、丁、末”切成,以红、黄、绿、白、紫五色摆盘,码在碗里像幅鲜活的小画。老板笑说:“这是当年运河船工凑出来的吃法——南方人味淡,北方人爱咸,十几种菜码混着吃,倒成了咱临清的‘什香面’。”若逢红星路东首的洪家待客,那桌清真八大碗更讲究:“烧肉”用本地黄牛肉,慢炖四个时辰,筷子一夹就烂;“巧阁”是鸡蛋皮裹着肉馅蒸的,香软Q弹,咬开时汤汁一不小心就飞溅,是洪家传了四代的手艺,每一口都藏着老味道。运河人家的院门口,总会端出“由家喜铺”刚出炉的枣泥月饼:“咱临清的月饼是‘提浆皮’,用老糖浆和面,烤出来不硬,里面的枣泥得用本地圆铃枣蒸透捣泥,甜而不腻,就着运河的月亮吃,那才叫美。” 月光撒在会通河上,混着巷陌的饭菜香,这光景早在明清时就享誉大江南北了。
如今的临清,早已不只是活在历史里的古城。京九铁路呼啸而过,站台上的年轻人背着行囊,听接站的本地小伙说:“中秋来对了!晚上钞关有灯光秀,还能听老艺人唱‘临清时调’。”雄商高铁的轨道正延伸着新的希望,待今年中秋月饼的香还在心头,从北京来此不过一个时辰。这份活力在东宛园的宏大气场里,也在国棉1960文创园:老厂房的红砖墙上爬着凌霄花,当年的纺织机成了展品,机身上“1965”的字样还清晰可见,旁边的老酒馆里,非遗传承人用临清贡砖做的吸水茶盘招待客人,倒上本地的“独占鳌头酒”,老机器的锈迹与现代灯光碰撞出别样的工业味道。园里大运河地方菜文化艺术节正热闹,有人在非遗展台前跟着学做“临清泥塑”,有人围坐听老工人讲“运河边的纺织往事”,京剧票友用“生旦净丑” 的角色,唱着改编的《运河月》,描绘心中的运河月亮。
这个中秋恰逢国庆,不妨约上朋友来临清,“请你的朋友一起来,小城来做客。”来看看运河月有多清,听听“小城故事真不错”——听竹竿巷老师傅讲“陈三两爬堂”的民间故事,品夹缝胡同里观音堂“火烧”的百年味道,听大宁寺下老人说当年漕运码头“帆樯林立”的过往,尝街巷口“托板豆腐”的鲜嫩,尝刚出炉的枣泥月饼与清真八大碗的老味道。
在这里,中秋不只是节日,是千年文脉与人间烟火的相遇,是人与城的温柔约定——就像运河的月光,从明清漕船流来,又照着今日高铁轨道,始终温柔期待与你相逢。